"母慈子孝"

  “眠眠，妈妈想见你一面。”
  “眠眠，妈妈在校外等你。”
  前一个星期，方芸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姜眠的联系方式，几乎每天发几句有关妈妈女儿的。没有撕心裂肺的恳求，只类似于“今天天气很好”这种。
  外人瞧见了，还以为母女俩只是吵架了，路过的人还会说姜眠一句，不识好歹。
  母亲如此低声下气，做女儿的半点没回消息，真是没良心，白眼狼！
  姜眠也苦于方芸的打扰，几次想狠下心，说几句狠话，彻底断了联系。
  手停留在界面上，痴痴傻傻地盯了好几分钟，硬是没有任何动作。
  方芸的头像是一张过于老旧的照片。
  上面是一家叁口，爸爸妈妈和她？
  她也不确定，她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到底长什么样。
  破旧的老房子从来没留下一张照片，连她和哥哥的也没有。只记忆里记得清楚，姜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  从模糊的照片上，能看得出来小女孩和那个年轻男子长得相像。挑着父母俩的优点，长得秀气漂亮，只一双眼和母亲相似，其余的都随了父亲。
  照片上的人笑得很幸福，是姜眠触不可及的。但她也不会羡慕，因为缺失的那一部分，哥哥早就补上了。
  父爱母爱，兄长的疼爱，一分不差。
  可为什么心里总觉得难受呢？她想撕碎照片的美满，想拿把刀一寸寸的毁掉，用刀在他们微扬的嘴角上加大弧度，就像小丑那样，那应该会很完美。
  事实上，她也这么干了，办法现在想起来，都觉得蠢。
  姜眠保存好头像，去书店打印好，贴在自己的房间。
  书桌上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儿，没有一本是和学习相关的。
  随意拿起一把飞镖，抬手微微用力，飞镖“嗖”的一声，正中眉心。
  稳稳地扎在小女孩的眉心。
  先杀死自己，后面轮到年轻的男人，最后是方芸。
  顺序很奇怪，姜眠又觉得她无从解释。
  她似乎不怪方芸，对待她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简单；那个所谓的爸爸，她更是不稀罕，所以轮到了第二；至于她自己，可能是笑得太好看了，晃花了她的眼。
  很幼稚的游戏，姜眠玩了至少十次，次次都是这个顺序。
  手臂不酸，心口倒是泛了酸。
  她尝试了长跑，两公里，一步步增加里程，最后也才止步于叁公里，一个小时。
  前半个小时跑跑停停，后半个小时几乎都是不行。
  气喘吁吁，但很爽，心里剩下的那点酸也在跑的过程中消耗殆尽。
  这次没有犹豫吧，姜眠立马通过。
  “好，放学我去找你。”
  对面的人回得很快，“要不要妈妈给你带点什么东西？比如奶茶……”
  方芸：“……这几天我看其他妈妈都会带的。”
  姜眠：“随便。”
  方芸：“好好好，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，你要喝什么？”
  姜眠有点不耐烦了，重重地敲下“随便”两个字。
  对面的人显然是感受不到的，只一味地回复：“我也不怎么喝，不要就最简单的珍珠奶茶？”
  消息发出，过了几分钟，手机也没有震动，方芸知道是不会回了。
  点完了，默默地坐在位置上，静静地等着。
  “1184号，请手机点单1184号，上前领取您的饮品。”
  机器叫了两遍，方芸才反应过来，匆匆接过，向校门口走去。
  温热的奶茶在冬季里很暖手，在女儿接过时，问了句“你的呢”，温度显然升到顶。
  “我不喝，你喝就行。”方芸笑着回答，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：“烫嘴，慢点。”
  是她想象中母慈子孝的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