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依依从经理办公室出来, 接到前台的电话, 说有人找, 她来到一楼的会客厅, 面前的女人穿着职业装, 模样看上去有些熟悉, 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夏依依疑惑地说:“请问你是?”
那女人大方地对她伸出手:“你好, 我是许昭昭,江城电视台新闻主播。”
原来是新闻主播,难怪看起来如此面熟, 不过江城电视台不是姜妍的工作单位吗。
她来找她做什么?
许昭昭对她和煦地微笑:“那天无意中听到了你和姜记者的对话,说什么踩着孩子的血肉往上爬,似乎还提到了陆警官, 一时好奇, 所以来找您问问清楚。”
夏依依漫不经心说:“这有什么好奇的,又不是什么秘密, 你们电视台的人应该都知道吧, 三年前姜记者那场车祸的报道。”
许昭昭抬头看向她:“你是说, 富二代肇事撞人企图逃逸被现场截获的那场车祸。”
“对啊。”
“那场车祸的报道, 让姜记者在行业里锋芒出露。”许昭昭看向她:“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?”
夏依依道:“没什么猫腻, 不过那个富二代, 是陆警官的亲弟弟,报道出来以后,受不了网络舆论的压力, 自杀了。”
***
自从接受心理治疗以来, 姜妍已经很少做梦,会梦到那场意外。
那天接到群众投稿来电,说三环高架发生了一起车祸肇事逃逸,警车在三环路上围追堵截,追上了肇事者。
她从新闻面包车里下来,便见那名肇事者情绪激动,指着警察猖狂大喊:“不就是赔钱吗。”
他从钱包里抓出厚厚一沓红钞,扔给警察:“老子有的是钱,全部给你们,老子今天晚上有事要走,你们让开!”
赶来的交警一把将他反扣压在车上:“酒驾,撞了一家四口,现在受害人被送进医院,生死未卜,收起你的钱吧臭小子。”
姜妍扛着的摄像机如实拍摄下来刚刚的画面。
后来这段报道在电视上一经播出,一石激起千层浪,富二代酒驾肇事的关键词成了热搜,更有愤怒的网友扒出富二代名叫沈哲,是这次国际卡丁车越野赛的冠军得主,刚刚拿下国际赛事冠军就在高架桥上酒驾飙车,这让网民无比愤怒。
尤其得知了被撞那一家三口,父亲去世,母亲高位截瘫,留了两个半大的孩子。网友的愤怒彻底被点燃,一时间恶毒的谩骂,疯狂的攻击,所有谴责和愤怒全部引向了沈哲一人。
越野赛组委会也永久取消了沈哲的参赛资格,那孩子被逼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。
姜妍永远不会想到,她和陆凛母亲的第一次见面,会是以那样尴尬的身份,肇事凶手的母亲和报道酒驾肇事的记者,可惜两个女人都不知道,她们之间会有这样的牵连。
彼时陆凛进山集训还没有回来,沈芝找到姜妍,请求她放过自己的儿子,并且拿出了一笔钱,希望她能重新写一份报道。
她告诉姜妍,沈哲是个好孩子,绝对不是网民说的那样恶劣。他心地善良,品行端正,小时候连一只虫子都不忍心伤害。那天晚上真的只是一个意外,他是犯了错,但他还小,你不能把他一辈子都毁了啊!
那时候姜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,年轻气盛,那笔钱让她感觉到了侮辱,她拒绝了沈芝的请求,并且义正言辞教训了她一顿。
“他毁掉的是一个家庭,两个孩子一位高位截瘫的母亲,谁给他们后半辈子再一次的机会?”她语气坚决:“我报道的都是事情的真相,不用再说了,收起你的臭钱,否则这件事我也会曝光出来。”
那个时候,沈芝只是一位绝望的母亲,惶惶不可终日。她是什么时候把姜妍给恨透了,大约就是她给孩子取保候审的第三天,孩子割腕自杀的那个时候。
医院急救室外,姜妍匆匆赶到,沈芝从座位上弹跳而起,气势汹汹跑过来,两声清脆的巴掌扇得姜妍脑子发懵。
沈芝指着她,声音气得颤栗:“都是你害的,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,我死也不会放过你。”
下一秒,姜妍被一双手用力拉到身后,她抬头,看到陆凛宽厚的背影。
他刚从集训营地赶回来,连衣服还没有换,一身制服风尘仆仆。
“你怎么...”
“妈,你干什么。”
后来发生的事情,姜妍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,那两巴掌彻底把她打懵了,面对陆凛的母亲,还有他的亲弟弟,姜妍真的再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。
陆凛是她的男人,那么...犯错的也是她的弟弟啊!就像姜仲晨一样弟弟,可是她却亲手将他推上了死亡的边缘。
判决下来了,沈芝赔偿了那个不幸的家庭一大笔钱,并且负责两兄妹今后学习和生活的费用,对于沈芝来说这没什么,而自杀未遂的沈哲被判了五年的徒刑。
五年,大好的年华和青春啊。
沈芝无处发泄,满腔怒火全部集中在姜妍身上,她恨她,恨进了骨子里。
那段时间,陆凛过得很艰难,姜妍的心更是煎熬。两个人对这件事避而不谈,讳莫如深。
谁都没提分手,没舍得提,但是隔阂已经有了,不可能没有,每一次的见面,吃饭,看电影,两个人一如既往,但是明显说话的时候,客气了很多。
两个人一旦客气起来,关系也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。
姜妍想跟陆凛道歉,对不起不是没有说过,可是陆凛总是说,你没错,错的人的沈哲。
可他终究还是怪她啊。
半年后,单位分派前往中东的记者名额,姜妍打印了那份申请单。那天晚上,姜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,并且摸了摸他的肚子,那是一个信号。
陆凛翻身过来回抱住她,然后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抚摸和亲吻,可是因为两个人心里装着那样的事情,情绪始终没能调动起来。
黑暗中,陆凛费了很大的劲儿,都没能兴奋,姜妍的心却慢慢地凉了下来。
过去两个人是多么好啊,即便是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,那种兴奋的感觉都能弥漫全身。
她推开了他,然后转过身,咬着被单开始抽泣,身边的男人枕着手臂平躺,一言不发。
第二天,姜妍提交了申请单。两周后,没有任何征兆,她走了。
飞机起飞之前,她给陆凛打了个电话,彼时陆凛正在出任务 ,警车驶在高速路上,风声呼啸。
他看到电话是她打过来,踟蹰了近乎十几秒,接起电话。
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。
陆凛“嗯”了一声。
她在安检门口,捂着嘴,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,浸润在手指尖的缝隙里。
“有什么话,晚上回去再说吧。”他柔声道:“我现在有点忙。”
挂断电话的时候,他清晰地听到那边似乎抽泣了一声,戛然而止。
机场传来登机广播的声音,陆凛还没有来得及听清,电话已经被挂断。
脑子突然懵了一下,手抑制不住颤抖起来,他对小汪说:“停车。”
“嘿,开玩笑呢。”小汪不以为然。
“我叫你停车!”
陆凛突然的爆发把小汪和车上的警员都吓了一跳。
“你发什么疯。”秦林沉声说:“这里是高速路,你脑子坏掉了?”
陆凛开始疯狂地给姜妍打电话,可是那边提醒,已经关机了。
他一拳头锤在车窗户上,低沉地吼了声,整个人彻底丧在了角落里。
等到陆凛一口气没停赶到机场的时候,已经过了三个小时,飞机早已经离开了。
她走了。
走出机场的时候,陆凛甚至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块,嚯嚯的漏着风。
后来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她,可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,两个人还能回到过去的大学时光么,只怕是不能了。
两个人都没舍得提分手,但即便是在一起,貌合神离地维持着这样一段已经不再亲密的关系,是对两个人过去是一种消耗。
回忆啊,总是不肯放人安生。
***
姜妍察觉到身后的异动,从睡梦中醒过来,陆凛已经拉开了她的下摆,往里面挤了挤。
软嗒嗒的,他还想怎么样。
姜妍迷迷糊糊“嗯”了声,手肘戳了戳他。
“干什么。”
“刚刚做了一个噩梦。”陆凛撩开她的发丝,唇落在她后颈的位置:“梦见居然老子对你硬不起来。”
姜妍低声轻笑:“那肯定特别可怕的噩梦了。”
陆凛拉开她,像个用力里面挤,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儿:“妈的。”
姜妍手往后伸过去摸了摸他,乖乖巧巧。
她嗤道:“还真是不行啊。”
“妈的。”
“不会以后也不行了吧。”
“瞎几把扯。”
陆凛来了脾气,把她按在身下开始了艰苦的跋涉。
姜妍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,推了推他:“也不看看这段时间你要了多少次,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,听话,别闹了。”
陆凛才不听话,他牵引着姜妍的手摸着自己:“你逗逗它。”
“才不要,把你身体搞坏了,我能负责?”
“不要你负责。”
“不要我负责,那将来还不是我受苦了。”
陆凛掌着她的手轻抚自己,笑说道:“你还想得挺长远。”
姜妍手指尖很灵活,声音略带淡淡沙哑的磁性:“细水长流,我想跟陆陆哥有很长久的未来。”
小东西在她的挑逗爱抚之下,慢慢地抬起了头。
果然是情话比较管用,陆凛说:“再多说几句。”
姜妍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,说道:“三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,我们都在努力,可是真的很难。”
黑暗中,陆凛沉默不言
“那个时候,陆陆哥是真的对我不行了,是么。”
“只是心里有道坎没过去。”他解释说:“那时候,你跟我说对不起,我告诉你不用抱歉,你没做错,实际上你并没有真的感觉抱歉,而我也并不是真的觉得你做的对,只是我们都没有说而已。”
“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害怕,怕以后我们就这个样子下去,越走越远,与其这样,不如我先离开。”
“不说了。”陆凛吻住了她的唇:“不说这些了,以后我们好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
感觉上来,他拍了拍她的屁股蛋子:“可以了,走起!”
“走什么走!下去!喂!”